凌晨幫病人打針竟被逼下跪道歉！揭護理師最真實的血汗日常
羅以容 整理 ｜ 2025/07/01 14:45
台灣有30多萬名護理師取得證照，但僅6成左右在臨床第一線執業。這些護理師長期面對低薪、高壓、過度加班，即使身體不適卻仍得出勤，而政府設立的護病比標準無法反映實際工作負荷，導致醫院人力緊繃，護理師們難以兼顧自我與家庭，最終選擇離開，到外國工作。
隨著加冠儀式的進行，一群滿懷熱忱的白衣天使正式踏上了臨床護理之路。然而，當他們投身於這個神聖的職業時，卻逐漸開始對人生產生了懷疑。成大醫院企業工會理事長蔡婷婷表示，身為一名護理師，同時也是一位母親，當自己的孩子生病需要陪伴時，卻被主管要求必須找其他人照顧，不准請假。這樣的情況讓許多護理師感到無奈。
護理師出走海外工作
美國專科護理師何婕安是台北醫學大學護理系校友，最近返台在學校進行演講，她表示，全球的醫療需求正在不斷增加，而護理師的工作範圍也非常廣泛。許多學弟妹也對於出國工作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紛紛在演講結束後私下請教。
何婕安曾在台灣醫院的加護病房工作過3年，她說，對於那段時間的記憶，就是無止盡加班和三種班輪流跳的花花班，甚至常常需要在不同的班別間頻繁調整，還曾經在餵奶時差點睡著。而醫院為了符合護理師工作時數規定，在沒有減少工作量情況下，反而要求護理師先打卡下班，再去寫護理紀錄。
在美國，何婕安擔任專科護理師，年薪換算成台幣約450萬元，且隨著物價上漲每年都會調薪。相比之下，她在台灣的月薪僅有4、5萬元，即使加上年終獎金，年薪也不到65萬元。除了薪資誘因外，何婕安認為在美國工作最重要的是合理的工時和受到尊重的護理專業。
尚恩是另一位即將離開台灣的護理師，他已經獲得了澳洲醫院急診部門的錄取通知，即將在6月底啟程，開始嶄新的人生。尚恩曾在台灣3家醫院的急診部門工作過，他提到曾經遇到過需要2名護理師一組，共同照顧20至30名病人的情況，這不僅對護理師的執業構成風險，也威脅到病人的安全。相比之下，澳洲的急診護病比為1比4，能讓護理師更好照顧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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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理人員嚴重短缺
根據衛福部提供的數據顯示，2023年護理師的離職率高達12.61%，空缺率更是從2019年的4.52%，攀升至2023年的9.01%，創下近10年新高。截至2025年5月的統計顯示，全台雖有30萬9000多人持有護理證書，但實際從事護理工作的人數僅約19萬人，占比僅62%。
台灣護師醫療產業工會顧問陳玉鳳指出，離職人數最多的是中生代護理師，包括有5年、10年甚至20年經驗的資深人員。這對於預防醫療糾紛和潛在的病安風險而言，是一個非常大的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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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理師無私奉獻 卻飽受不理性對待
護理師們時常將病患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自己的健康則排在最後。採訪團隊曾目睹一位身體不適的護理師在接受注射治療後，立即穿上外套、進行消毒，並推著護理車繼續照顧加護病房的小朋友，手背上還留著靜脈留置針。
護理師與住院病人相處時間最長，他們細心觀察病情變化，及時向醫生回報異常情況，確保病患獲得良好的康復品質。然而，護理師卻經常遭受病患或家屬的不理性對待。萬芳醫院護理師周雅芳分享，曾有護理師在凌晨1點多按照醫囑為病人打抗生素，沒想到病人卻認為影響到自己的睡眠品質，導致病人在門外咆哮，要求護理師下跪道歉。
關床潮蔓延 護理人力嚴重短缺
面對護理人力嚴重短缺的問題，許多醫院不得不採取關床的措施。成大醫院院長在內部公開信中提到要啟動臨床作業容量調整，讓辛勞單位得以休養生息。成大醫院工會表示，這實際上就是「關床」，而關床後出現的跨科照護問題，蔡婷婷舉例，像是要求精神科護理師照顧心外病人，不僅讓護理師面臨巨大的心理壓力，也拿病人的生命安全冒險。
醫學中心副院長高靖秋坦言，醫院擔心一旦報備關床，未來要重新開床時可能會面臨諸多困難，因此不願意讓外界知道是因為人力缺乏而關床，這涉及到醫院的面子問題。
護理師薪資待遇低 工時超長
在51勞動節當天，不少醫療人員走上街頭，抗議低薪霸凌的問題。護理師的薪資通常由本薪、津貼和獎金組成，本薪普遍偏低。以高醫某新進護理師薪資單來說，本俸僅13,340元，加上各項津貼後，月薪也只有33,000多元。這就是護理界常說的，護理師的薪水甚至比不上手搖飲店員工，必須靠賣肝賺取值班費才能勉強拉高月薪。
除了低薪問題，護理師還面臨著嚴重過勞問題。高醫工會理事長柯心炫出示了一大疊「天災、事變或突發事件延長工時通報單」，這些表格記錄了護理師超時工作的情況。例如，有護理師上白班時間是從早上7點半到下午4點，但實際下班時間卻遲遲無法確定。而在表格上，護理師需要加班的原因包括手術室通知有心臟外科急診刀，需要從晚上10點工作到凌晨12點半。
柯心炫指出，這些超過12小時的加班時數應該符合天災、事變或突發事件的標準和定義，但現在卻成了醫院處理加班的單子，她呼籲勞動部和各縣市勞工局加強查核，重點是改善護理人力短缺和工作環境的重要性。
護病比標準不合理 亟需入法保障
為了留住護理人才，衛福部在2024年公告各層級醫院的三班護病比標準，醫學中心白班1:6、小夜1:9、大夜1:11；區域醫院大夜更達1:13，地區醫院甚至高達1:15，醫院若達標就會發獎勵金。
然而，這個標準是以整間醫院所有病房的護病比平均值計算，再將全月的護病比平均，無法真實反映護理師的工作負荷，應該要獨立計算各個病房的三班護病比，而且台灣的護病比標準仍然高於國外許多國家，且尚未入法。
高靖秋舉例說明，若一名護理師今天照顧7位病人，其中3位出院，又新住院3個，雖然下班時仍是照顧7位病人，但實際上的工作量可能是7+3，等於照顧了10個病人。因此，如果要解決護理人員過勞的問題，護病比標準還需要進一步降低。
衛福部照護司簡任技正何秀美表示，目前無法隨時監測每間醫院護病比，希望未來可以透過資訊化的方式來監測護病比，並朝向入法的方向準備。然而，在護病比遲遲無法入法的情況下，改善護理師的過勞和流失問題將面臨更大的挑戰。
培育護理人才不易
儘管護理教育的每一步都訓練得非常辛苦，但許多護理系學生仍然懷著熱忱，希望能夠投身醫療領域。長庚科技大學護理系的學生洪同學表示，照顧病人是一件令人有成就感的事情，但也期望在未來的職場中能夠獲得良好的對待。
長庚科大護理系主任黃湘萍認為，新進護理人員適應期非常重要。如果能夠在一個比較穩定的環境中，給予新進護理師更長的適應時間，並提供指導員協助，將有助於提高護理人員的留任率。
在護理系的加冠典禮上，老師點燃了學生手中的蠟燭，象徵著傳承和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神聖使命。然而，更重要的是，從民眾到政府都應該成為護理師堅實的後盾，給予他們支持和關懷，避免這些白衣天使在無奈與辛酸中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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