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的罹癌日誌：身歷其境後，我才真正體會病人的苦痛

「自己身歷其境，才真正體會到生病的苦痛。」當經歷了打針、住院，進開刀房接受麻醉、切片，以及切片後痛苦的考驗，他才真正體會到，原來生病的苦痛是多麼的痛苦。

那一天，醫師成為癌症病人……

2020年9月4日下午，一股低氣壓籠罩在泌尿科權威郭漢崇的研究室。電話響起，遠從慈濟大學病理科許永祥主任那頭傳來，攝護腺癌確診的消息。他說了一聲：「謝謝。」掛上電話，一切似乎靜止了。

幾個月來，郭漢崇預料中的事情終於發生，雖然心裡一直希望這個預感是錯的，但是如今確診的結果，還是把他拉回現實，正視這個問題，而且開始重整未來幾年的工作時間表。他心裡吶喊著：「終於輪到我了，我是一個癌症的患者。」

30幾年來，郭漢崇因為頭髮掉得很快，所以一直在服用可以縮小攝護腺肥大的波斯卡這類藥物，不過，對此郭漢崇心裡一直有個陰影。因為在30年前，藥廠方面曾經假設：既然使用波斯卡可以抑制攝護腺肥大，或許也有機會改變攝護腺癌的發生機會。

但研究結果恰恰相反，藥廠提出了警訊：長期服用波斯卡的人必須定期追蹤攝護腺特殊抗原指數，如果有不正常的升高，應進行攝護腺切片，以免發生高惡性度的攝護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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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2年檢查指數異常，讓他心生懷疑

2019年8月，郭漢崇在一次抽血檢查中，加上攝護腺特殊抗原指數的檢查；結果發現他的指數不知什麼時候悄悄的上升到1.8奈克（正常應小於1.5奈克），讓他覺得有點問題。不過因為自己是泌尿科醫師，總覺得應該不會那麼巧，在長期服用波斯卡之後，發生攝護腺癌吧？

隔年（2020年）5月，郭漢崇因為職業安全抽血檢查，勾選了一項攝護腺特殊抗原指數。這次檢查結果，仍然讓他覺得似乎有點問題，因為他的攝護腺特殊抗原指數竟然上升到2.4。

住院醫師幫郭漢崇檢查了一下攝護腺，也發現攝護腺的表面光滑，沒有明顯硬塊，不過他心中仍然覺得悶悶的，會不會真的有問題？因此，他開始定期追蹤，每個月抽一次攝護腺特殊抗原指數。結果6月抽的指數上升到2.4，7月更上升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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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師成為病人，才能體會身心的痛苦

要做攝護腺切片手術當天早上，郭漢崇換好手術服，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山脈和藍天，時間是上午6點30分，等一下7點30分就要推到開刀房了。這一刻，他心裡想著：「沒有人喜歡遭受苦痛，而當醫師的人如果不能體會生病所帶來的苦痛，那又如何安慰病人呢！」

很快的，他就被推到開刀房，進入手術室，躺在手術臺上，意識也隨著藥物慢慢進入血液中而昏睡。當他醒過來時，人已經在恢復室了，手術過程完全沒印象。睜開雙眼，感覺肛門一陣燒灼感，讓他很不舒服。

過去郭漢崇也會跟病人說：「攝護腺切片很簡單，只要在門診就可以做，不會出血、不會感染，也不會有疼痛感。」現在自己體會了才知道，自己講的一點都不貼切，原來雖然是簡單的切片，尿道還是會有些不舒服。

他回到病房後睡了大約1個小時，點滴也滴了一些，開始覺得膀胱有點脹。他下床到廁所去解小便，開始的時候真的有點困難，因為膀胱並沒有很多尿，而是攝護腺裡面的腫脹，讓他感覺有尿意，這又是另一種體會。很多膀胱發炎或是攝護腺發炎的人，經常會覺得有尿意感，但卻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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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等待 讓他焦慮不已……

等待病理報告的時間是一種折磨，心裡想著，應該不是癌症吧？但是又想到，如果病理報告沒有看到癌症，並不見得攝護腺裡就沒有癌細胞，還是需要定期的追蹤、抽血、做核磁共振以及再度切片等；如果是第一次切片沒有切到，未來也可能會有癌細胞的轉移…….太多的可能性，一直在郭漢崇的腦中盤桓。

說沒有壓力其實是騙人的，最近經常在清晨醒來後就睡不著，這就是過去精神醫學上所學到的「憂鬱」，對於未來不確定感的憂鬱，使得一個人在清晨醒來後無法入眠；而對於情況的焦慮，可能讓一個人在晚上不容易入睡。

堅強的外表下 一顆不安的靈魂躍動著

郭漢崇想起平常自己建議病人進行手術時，都會告訴他們：「手術不會馬上進行，大約是在6個星期以後。在這段期間，要保持樂觀的心情，早睡早起，每天一定要走路運動，促進心肺功能，讓自己健康起來。」所以他自己必須在未來5個星期裡，把這些對病人的叮嚀也一一做到。

他開始把自己設定為病人的樣子，但是要抱持著樂觀進取的精神，手術才能順利。也因此，他照常工作、寫論文、開會、幫學生修改論文、主持晨會和參加各種研討會。外人看他都不像個即將要接受開刀的人，但是他心裡明白，在堅強的外表下，還是有一顆不安的靈魂，在那邊躍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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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定手術日期後，郭漢崇必須取消原定在手術後1週與同學們共度花東旅遊的行程，門診則會持續到手術前一天，把病人都安頓好，轉給其他醫師後，才開始請假，準備手術。

人生有很多的意外，當遇到了就是面對，也不要想太多，更不需要怨天尤人，想一些無法改變的事情來責怪別人和怪罪自己。「我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年可以做事，不管是5年、10年，或是更長，應該要趕緊擬定計畫，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好、做滿。」

◎ 本文摘自／《與苦難同行：這些年病人教會我的事》  ◎ 圖片來源／達志影像/shutterstock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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