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上豪專欄｜「氣急攻心」真有其事？

《三國演義》中，諸葛亮三氣周瑜，把周瑜活活「氣死」，小說家的想像力營造精采場面；然而「氣急攻心」真會致人於死嗎？日本的心臟醫學專家找到了答案。 

「瑜亮之爭」或是「一時瑜亮」起源於三國時代的兩位奇才，周瑜及諸葛亮，姑且不管史實的記載如何，我們似乎還是認為諸葛亮比較厲害，歸究其原因可能來自於《三國演義》的影響，因為羅貫中在書中寫到了諸葛亮三氣周瑜的故事，尤其是書中56回的第３次。

周瑜企圖用「假途滅虢」之計，建議助蜀漢取西川來換取荊州。他想在路過荊州，劉備出城勞軍時將其殺害，奪回荊州，可是諸葛亮識破周瑜的計畫，等他率軍到荊州，趙雲揭破意圖，他準備回軍，探子回報已有四路人馬殺到，他再氣得箭傷迸裂墜於馬下，之後英姿勃發的他竟被諸葛亮活活「氣死」，臨死之前連聲嘆道「既生瑜，何生亮！」，替三國的故事增添了諸多的精采想像。

情緒劇烈會暴斃？ 日本專家有答案
不過這「三氣周瑜」的典故經後世史學家驗證，發現其實只是羅貫中幻想出來的情節，雖然是假的，還是讓我們後世讀者津津樂道。

只是前述這種小說家所描述，「氣急攻心」可以致人於死，是確有其事？還是天馬行空的想法呢？尤其被假設氣死的周瑜是在中壯年的36歲？假使周瑜如諸葛亮那樣已將近60歲，依醫學的常規，還有道理可想。因為年長的人不免有冠狀動脈狹窄的可能，如果情緒劇烈波動，造成壓力荷爾蒙「兒茶酚胺」突然升高，導致狹窄的冠狀動脈阻塞，是有可能讓人猝死，可是周瑜年紀尚輕，即便有健康的血管，是否有可能因為類似的情緒波動而暴斃呢？

這個會讓大家匪夷所思的想像，由一位日本的心臟醫學專家佐藤醫師找到了答案。佐藤醫師1978年畢業於神戶大學醫學院，之後即以心臟內科為其一生的志業。在他所從事的心導管檢查中，發現了一些特別的患者——這些人被送往醫院時，看起來像「急性心肌梗塞」，因為臨床觀察發現，他們有胸痛及典型的心電圖變化，在接受緊急心導管檢查後，並沒有找到符合的阻塞現象，可惜有些人還是性命垂危、甚至因此而死亡。

左心室出口變窄 血流受阻會致命
冠狀動脈攝影無法解釋上述病患的情形，但佐藤發現，他們還是有一些異於常人的表現。原因就在於利用顯影劑替左心室做攝影時，其形狀會有如日本漁夫在捕章魚所用的瓶子，「窄口瓶，瓶身圓胖如氣球」——瓶口就是患者左心室的出口，因為不知名的狹小，用力收縮的左心室尖端，會如氣球一樣鼓起，其結果會讓心臟血流送到全身受阻，因此有致命的後果。

佐藤探究這些人在發病之前都有「情緒劇烈波動」，如遭受親人死亡，或者碰到大地震的驚險情況，於是將它命名為「章魚瓶症候群（TAKATSUBO SYNDROME）」，於1991年起開始投稿於各醫學期刊。

佐藤的病例報告剛開始是不受到主流醫學的認同，根本不認為情緒的波動有那麼大的作用。可是之後有不少臨床醫師發現相同的病例，和佐藤經手的患者一樣，都是情緒有巨大起伏才面臨到這種「氣急攻心」的病徵出現。當然，並非每個人都是傷心欲絕，有人在中了樂透之後產生相同問題。

別小看「心碎」 醫學界確認是病
隨著病例數愈來愈多，西方的醫學主流雜誌也不得不認同這種病例的存在。為了和佐藤別苗頭，就在2005年提出了「心碎症候群（BROKEN HEART SYNDROME）」，來取代「章魚瓶症候群」，想搶回一些主導地位，甚至翻箱倒櫃找出1980年的期刊，證明是美國俄亥俄州的法醫塞貝林及希爾施最先發現上述這種因為情緒劇變造成死亡的狀況，硬是比佐藤還早了11年。

細究上述兩人的報告會了解，他們是替一些凶殺案沒有明顯外傷死亡的受害人所做的解剖報告，不是如同佐藤替發病人做了心導管和左心室造影才得到的結論，明顯在證據上薄弱了些，只能說這些人是被「嚇死」的。

「心碎症候群」目前還無確切的病因，大抵上大家的認同還是認為患者在情緒波動時，因為兒茶酚胺等緊張激素的濃度，瞬間在血液中急遽升高，造成心肌受傷而瀕臨死亡的邊緣。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捏造的諸葛亮「氣死周瑜」的故事，雖然是出自於小說家的想像，不過相信他應該在人生的歷練裡遇過類似情形，才能有如此生動而且深刻的描述，把他喜歡的諸葛亮，將一個正史裡風流倜儻，學問才能不亞於他的周瑜，氣死於自己的氣量狹窄之下，讓人不禁佩服其豐富的想像力，也替周瑜叫屈！

本專欄文章屬專家意見，不代表本刊立場。
全文刊載於健康2.0雜誌64期／1月號
◎ 編輯／朱育嫻 ◎ 美編／鄭嘉佩 ◎ 圖片／達志影像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