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像，沒有打麻醉藥就開刀嗎？關於麻醉藥的二三事
王家瑜 報導 ｜ 2019/10/25 12:48
在古代印度，專業醫師會治療疝氣、痔瘡、骨折處置、拔牙、白內障手術等。令人訝異的是，他們甚至會替在戰爭中失去鼻子的人做整型手術。比如削除臉頰的一部分後，拿來移植在鼻子上，這種高難度的技術，在當時就已經確立。但是對患者來說，這些手術有個困難點，那就是會伴隨劇烈的痛苦。不過才短短100多年前，外科手術是數人壓制著大哭大叫的患者，同時一邊進行的。
直到19世紀前半，當時的手術室不是設在地下室，就是在高塔的最上層。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不讓患者的哀號聲傳出去。一邊聽著痛苦掙扎的患者慘叫，一邊進行手術，這對醫師來說是非常辛苦的事。
沒有麻醉藥的手術…喝酒、服鴉片緩和疼痛
在那個年代，有幾種方法可以緩和患者的痛苦，或者說不讓患者哀號。比方說，讓患者大量飲酒、服用鴉片，甚至連催眠術都用上了，但有時候連這些方法都完全無效。這時只好壓迫患者的頸動脈、使其昏厥再進行手術，或者更極端的方法似乎是拿硬物敲擊患者的頭部，讓他失去意識後再動手術。不用說，每一種手段都伴隨著巨大的危險，而且患者在手術過程中甦醒的可能性也很大。
示意圖／TVBS
手術所伴隨的疼痛，到底妨礙了多少醫學的進步、犧牲多少患者的性命？恐怕根本無法計數。如果無法進行手術，即使保住性命，也會讓生活品質大幅滑落。以歷史上的人物來說，法國國王路易十六就是很好的例子。據說，他因為包莖導致性功能障礙，即便15歲就和瑪麗．安東妮（Marie Antoinette）結婚，卻無法生子。雖然打算進行手術，但路易一看到手術用的刀械器具就怕得不得了，只能不斷延後治療。直到結婚後第8年，22歲時總算才動手術。
然而在這段期間，安東妮因為耐不住被丈夫漠視的寂寞，沉迷於宮廷內舉辦的奢華舞會。其中發生的數起醜聞，最後終於成為點燃法國大革命的火苗。如果當時有無痛進行手術的技術，歷史的方向或許多少會有所改變吧。
日本醫師發明通仙散 完成全球第一起全身麻醉手術
傳說後漢末年的名醫華佗曾使用名為「麻沸散」的麻醉藥，而有一個人嘗試讓這個「麻沸散」重現於世，他就是日本江戶時代後期的醫師華岡青洲。他著眼於洋金花（與曼陀羅花同屬）這種植物，又加入烏頭屬等數種藥草，搗碎之後煎煮，最後完成的湯藥具有麻醉效果，他已經透過動物實驗確認了這一點。
即使對貓狗有效果，但是否對人體有效，又是完全不同層次的事。他想用人體實驗其效果，但因為太過危險而難以實行，因此煩惱不已。他的母親於繼、妻子加惠不願青洲如此煩惱下去，願意以自己作為實驗品。但這場實驗卻讓青洲體會到一場大悲劇，他的母親中毒死亡、妻子失明。
在家人以身相殉的協助之下，青洲終於完成麻醉藥「通仙散」。1804年，他利用這種麻醉藥替患者全身麻醉，成功完成乳癌切除手術，一舉成名。完成了全世界第一次有確切紀錄、透過全身麻醉完成手術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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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洲雖然培育許多弟子，但嚴格禁止通仙散的處方外流，所以沒有普及開來。也許是他考慮到通仙散毒性強，怕被經驗不足的人濫用、會有危險。也因此，日本的麻醉藥自此就沒有進一步的發展，最後連用生物鹼來麻醉的想法也消失了。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歐美的醫學史書中，對於利用通仙散進行世界最早的麻醉大都隻字不提。日本麻醉科學會為了紀念青洲的功績，在標誌設計上採用了洋金花的圖案。
娛樂用途的「笑氣」 意外被發現麻醉功效
和華岡青洲一頭栽進通仙散的研發一樣，英國也有人從完全不同的途徑，發現了具有麻醉作用的物質。化學家漢弗里．戴維（Humphry Davy）拿自己做試驗，他吸入一氧化二氮這種氣體，結果戴維吸入後像喝醉酒一樣，暫時失去意識。
這項發現傳到美國，變成一種娛樂用的藥，使用一氧化二氮表演的秀，在各地的劇場上演。吸入這種氣體的人，不是在舞台上大笑，就是走路搖搖晃晃的到處鞠躬。也因為它具有這樣的作用，所以一氧化二氮又被稱為「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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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4年，在康乃狄克州從事牙醫師的霍勒斯．威爾士（Horace Wells）和一名叫庫利（Cooley）的年輕人一起去看表演。庫利嘗試吸入一氧化二氮後，開始發狂和身邊的人扭打起來，這時他的腳受了很重的傷、開始流出大量鮮血，但他本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直到氣體消耗掉為止，他都沒有感到疼痛。威爾士察覺到這件事的重要性。他思忖若是把這種氣體應用在手術上，或許就能做無痛拔牙了。
威爾士拿自己當實驗品。他請同為牙醫師的朋友幫忙，在自己吸入一氧化二氮、失去意識的狀態下，替自己拔掉已經蛀牙的臼齒。結果威爾士在拔牙的過程中都沒有醒來，醒過來之後也有一段時間都沒有感到疼痛。這項改寫外科手術歷史的大發現，就這樣誕生了。
威爾士想要大張旗鼓的發表這個結果，所以決定要公開實驗。但結果卻慘烈的失敗。大概是威爾士太過緊張了，在患者尚未被充分麻醉的狀態下，就開始拔牙。結果，患者因為疼痛大叫，威爾士則是在眾人轟隆隆的數落聲中被趕出房間。甚至到最後，他還不得不放棄牙醫這門行業。1848年，威爾士去世，據傳聞很可能是輕生。
示意圖／TVBS
究竟是誰發現了麻醉？
不過，在威爾士最初實驗的2年後，他的學生威廉．莫頓（William Morton）使用乙醚取代一氧化二氮，公開進行麻醉手術表演，結果獲得非常大的成功。1846年10月16日是應該紀念的一天，這一天人類終於可以脫離疼痛的恐懼，為外科 學帶來長足的進步。
其實，推薦莫頓使用乙醚的，是一位叫查爾斯．傑克遜（Charles Jackson）的人物。而在這之前，克勞福德．朗（Crawford Long）就曾用乙醚麻醉，進行腫瘤切除手術而聲名大噪。結果，麻醉技術開發的先驅者這場爭奪戰，就成為四分天下的局面，彼此吵得不可開交。
同樣的時期出現同樣的發明，到底誰是第一個發明的人，這樣的爭論在科學的歷史上其實也出現過很多次。以這個例子來說，一氧化二氮這種物質發現後經過了數十年的時間，忽然大家在同一個時間發現它的麻醉作用，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麻醉的原理仍是未解之謎
未來，人們應該會不斷研究出更棒的麻醉藥。不過真正的問題在於，麻醉藥持續廣泛應用了一個半世紀，但至今我們卻尚未完全了解麻醉的原理。如果我們不知道它的機制，要探索它就會顯得毫無頭緒。
雖然有許多學說，但相對的，反駁的論述也很多，目前尚未出現大家公認的決定性學說。如此被大量運用的麻醉原理，我們至今對它依舊不甚明瞭，確實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但現今仍有許多研究者，努力不懈的挑戰麻醉──這看似切身卻又充滿謎團的現象。
◎ 本文摘自／《藥王簡史》佐藤健太郎 著 ◎ 編輯／王家瑜整理 ◎ 圖片來源／達志影像/shutterstock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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