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不夠好？我不夠格被稱讚？過度努力和拖延 小心「冒牌貨症候群」
許佳惠 報導 ｜ 2024/01/08 12:40
你是否經常覺得自己不夠格、懷疑是靠運氣才達到如今的成就？或是覺得別人對你的評價過高？在挑戰任務前認為自己會失敗？小心可能陷入「冒牌貨症候群」！醫師提醒，冒牌症候群好發於資優生以及專業人士當中，若症狀已影響功能，可尋求專業協助。
什麼是「冒牌貨症候群」？
台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精神科主治醫師鄭勝允以自己為例，表示他在台大醫學系畢業的前一個月，深陷冒牌症候群困擾，對自己能不能當個好醫師產生自我懷疑。甚至認為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會，能夠畢業只是因為有共同筆記與考古題的庇佑，甚至開始覺得當初不應該念醫學系，當住院醫師可能就會被揭穿無能，更恐怖的是可能害死病人。
但後來事實證明，即使是在台大醫院當不分科住院醫師的那一年，即使是被派到最硬的腫瘤科病房照顧身體狀況最差的病人，他也沒有發生重大過失，直到現在，就算已經當精神科主治醫師好幾年，還是有時候常常覺得自己知之甚少，暗暗擔心萬一被別人發現自己是草包怎麼辦？
冒牌症候群將成就歸功於運氣、取巧
冒牌症候群（Imposter syndrome），又稱為騙子症候群（Fraud syndrome），1978年首次由美國心理學家Pauline Rose Clance與Suzanne Imes提出的概念。這些個案通常擁有足以傲人的學經歷與專業，但他們的心中並不踏實。相反的，他們會認為自己是「騙子」、「冒牌者」、「假貨」，將自己的成就歸功於運氣、家世背景、取巧。他們深信自己欺騙了每一位稱讚他們的人，所有人都對他們真實的狀態毫不知情。
接下來，這些「騙子」為了避免被揭穿馬腳，便會勤能補拙。情緒方面，由於輕視自己的能力，導致他們信心和自尊心相當低落，甚至會出現焦慮和憂鬱的狀況。整體來說，無論是對學業、事業以及心理健康都造成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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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症候群有循環周期 可能過度努力或拖延
冒牌症候群的基本特徵是會有循環周期，當被指派任務時，循環便會開始發動。一開始，冒牌症候群個案在面對任務時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極端反應：過度努力和拖延。
在過度努力的情況下，深陷冒牌症候群的個案覺得他們必須比其他人更加努力才能達到同樣的目標。而若是個案認為自己就算努力也無法完成任務時，就會出現拖延的情形，拖過一天算一天，同時做好心理準備，在任務的截止期限那天被揭穿是冒牌貨。但其實他們並不是冒牌貨，所以總還是能「關關難過關關過」地完成任務。
雖然完成任務的當下會有一種短暫的勝利或成就感。但深陷冒牌症候群的個案隨後便會將這些對自己正向的回饋，歸因於只是因為自己花的時間比別人多，又或者是純粹運氣好。這樣的錯誤歸因導致了個案無法成功內化對自己的正向回饋。導致接下來開始經歷一系列的恐懼與焦慮。過度努力的個案會想：這次的作業已經讓我犧牲睡眠時間了，下次再遇到更棘手的作業，我該怎麼辦？我還有什麼能夠犧牲的？而拖延的個案會想：這次是靠運氣才能過關，但下次我還能這麼幸運嗎？我總會有抽到下下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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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症候群要如何診斷？
鄭勝允指出，冒牌症候群不是一個正式的診斷名稱，也沒有被收錄在精神醫學界奉為圭臬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DSM）之中。但可以從四個核心面向來看冒牌症候群：
1.個案認為別人對於自己的評價是「過高」的，故會避免被評價，害怕被評價，或是對別人的讚美之詞感到十分不自在，同時也擔心別人對自己的期待。
2.個案對自己的評價「過低」，例如覺得自己只是運氣好，其實沒什麼知識或是能力，更甚者認為自己比不上身邊優秀的同學同事。
3.出現在任務、工作或是挑戰之前，即使事實證明過往能成功完成，但他們總能發現這次挑戰的獨特困難之處，進而推論出自己即將面臨失敗。
4.任務成功之後，個案錯誤地歸因於巧合機緣或是純粹的花時間鉅細靡遺、勤能補拙，以至於擔心害怕下一次任務、工作或是挑戰的出現。
他提醒，若是主觀上有無法忍受的苦楚，或是客觀上出現功能減損，就代表嚴重度已經到需介入治療的階段。
冒牌症候群好發在資優生和專業人士
冒牌症候群好發於資優學生，以及長大後的專業人士當中。美國於2016年針對醫學生與住院醫師所做的調查中，約有25％的男性與50％的女性表示曾體驗過冒牌症候群。一份針對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的匿名問卷中，88％的受訪者聲稱曾在人生某個時間點有過自己是冒牌貨的感覺，而其中63％透露這種經驗發生在就讀麻省理工期間。2020年，一份系統性文獻回顧收納了62篇研究，共計14161名來自大學生、研究生以及各行各業的專業人士的樣本數後指出，約有56～82％的受試者具備冒牌症候群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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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症候群常共病焦慮和憂鬱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各研究針對的對象，以及採用的篩檢量表有所不同，導致盛行率有高有低，但它們卻不約而同的指出，冒牌症候群會共病焦慮與憂鬱，並且會導致較差的工作表現、較低的工作滿意度、以及職業倦怠。
而2013年於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調查發現，亞裔大學生相較其他種族，更容易出現冒牌症候群。而冒牌症候群的嚴重程度會隨著年紀的增長以及專業知識的累積而逐漸獲得改善。這暗示著冒牌症候群會在個案仍在接受教育或是訓練的階段最為嚴重。但令人遺憾的是，截至2023年底，台灣的教育部並沒有針對此議題做相關的統計調查或是進一步的探討。
為什麼資優生容易有冒牌症候群傾向？
2020年美國針對學術性向資優學生與普通生的研究，發現資優學生比起普通生有較高的冒牌症候群傾向。鄭勝允認為，這可能與個案本身的完美主義特質以及周遭環境的「大魚小池塘效應」有關。
他指出，完美主義特質長期以來一直被視為是資優生的雙面刃，追求卓越固然會使資優生願意持續投入精力使自己表現更加出色，但也有可能因為過度在意他人的評價，而讓自己陷入壓力與負面情緒之中。而冒牌症候群便可能是身處他人評價陰影之下的一個產物。研究發現，越是在意社會期待、越是想要回應父母師長期許的資優生，在冒牌症候群量表中的得分也就越高，心理健康狀態更不理想。另一篇研究完美主義與冒牌症候群的文章更指出，在完美主義特質的許多測驗當中，「過度在意自己的錯誤」與冒牌症候群的相關度最高。此外，經歷冒牌症候群的個案可能與完美主義者一樣，經常陷入全有全無與災難化思考的認知扭曲當中。
此外，「大魚小池塘效應」指的是班級同學的平均水準對個別學生自我概念的影響。體型同樣大小的魚，在小池塘中顯得十分巨大，但在大池塘中便沒那麼顯眼。資優學生也是一樣，可能在原本的班級中是老師與同學眼中的天之驕子，但進入臥虎藏龍的資優班後便開始落於下風，甚至屈居人下。這樣的差異就會造成資優學生的適應不良，導致自信心低下等負面的自我概念，即使有資優生這一身份所帶來的榮譽感亦不能填補。更甚者便會認為自己沽名釣譽、名不符實，其實是個冒牌貨。
如何改善冒牌症候群？
目前冒牌症候群的介入以輔導諮商為主。截至2023年底，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的生物醫學資料庫PUBMED上並沒有對不同介入方法的療效比較。綜觀有限的論文中，治療者多半採用認知行為治療或是個案中心治療，大都得到不錯的成效。
此外，目前有實證顯示，若在這些個案所屬的專業領域中，建立「良師益友」制度，可有效做為指引個案迷津的燈塔，透過提供專業和情緒上的支持、並且輔以開放與建設性的環境，可有效幫助這些受到冒牌症候群困擾的個案。
◎ 圖片來源／達志影像/shutterstock提供
◎ 諮詢專家／鄭勝允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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